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祂展開翅膀-那些在魚池拓荒的日子

作者 : 李約

出版社 : 校園書房出版社

商品語言: 繁體中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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貨品尺寸/規格:16.8 x 22.8 c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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頁數: 27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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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以馬內利啊,祂展開翅膀,遍滿你的地!

  以馬內利,就是神與我們同在。
十多年來在魚池拓荒的日子,
神總是展開翅膀,覆庇受苦的大地,
憐惜、眷顧屬祂的百姓。

  十八年,李約和潔子為著福音齊心在魚池開拓,開拓的不只是當地最底層小老百姓生命的荒原,身為服事者心靈世界的荒野,也一併被上帝開展、擴張。原以為忙碌的傳道生活,會掩蓋掉從年輕時原先領受文字事奉的呼召,然而,就在李約認為文才漸失筆頭漸鏽之際,神要她開始動筆,記錄台灣鄉村最底層的小老百姓的故事。精鍊流暢的文學筆法,深厚的文學底蘊,細數在魚池拓荒以來,五、六千個日子的真實經歷。「祂展開翅膀」,是一群鄉下小民生命故事的最佳註解,也是一個鄉村宣教士忠實記錄這些故事最深刻的體會。

  走過世紀末的九二一巨震、陪伴鄉下婦女們度過生命的煎熬、處理教會內的紛爭與聚散、面對自己內心的黑暗巨獸和纏繞荊棘,無論哪一種遭遇,哪一個經歷,哪一份心情,李約用筆見證了當患難如洪水滔滔,淹沒一切,人心徬徨無所倚靠時,神展開翅膀,遍滿全地,覆庇受苦的人;神如鷹將祂的百姓背在翅膀上,遮蔽著飽受災難的大地,也護庇著恐懼驚嚇的脆弱人心。神的劇本,雖然總是和人想像的不一樣,不變的是在各樣艱難中,祂從不吝惜施展良善的恩慈,賜下恆久永遠的愛。

  經歷過生命的破碎、掙扎,甚至走過苦難和絕望之後的心境,在烽火或者風暴過後滿目瘡痍的凌亂之下,偶然發出一絲綠意,一株小小的苗芽,那個生命的抒發,就是文學的契機。──李約

 李約

  本名李慧敏。傳道人,嗜書,愛看戲,渴望寫作。打從年輕時便閱讀各類書籍以餵飽雙眼。年輕時參加第一屆青宣,認定自己要以文字事奉神。不料人生道路曲折離奇,曾經潦倒失業靠家人接濟過活,作過學校的助教,當過一陣子戲劇相關工作,出國念過書,回國後還寫過小說。從沒想過會被神呼召進入中華福音神學院,更沒想過會與同學潔子,一同到魚池鄉村宣教。

  活在最基層的百姓之中,練就了她用最原始的語言和最簡單的文字,說出一個個樸實無華卻真摯無比的生命故事。文學與藝術一直是她創作的養分,過去的坎坷之路也沒有白走,這些都成為她文字創作最好的材料。將近七年,於《校園》雜誌〈拓荒手記〉專欄發表文章,深受好評。透過伯格曼的電影,她挖掘作為一個傳道者的意義;以張愛玲《傾城之戀》裡的類比,反思九二一大地震後,教會蓬勃興起與假冒為善之間的邊界;藉《燦爛千陽》裡阿富汗女孩的遭遇,看見陪伴並鼓勵被鄉下環境所囿的孩子的重要。每一次的嘗試,她總是將凡夫俗子生命裡未曾發掘的深度與人性,提煉出來。

 推薦序──以賽亞書的課堂  蔡麗貞

自序──曠野裡的聲音  李約

輯一:你的民多如清晨的甘露  
阿麗  
橡樹上的黃絲巾──義仔的故事  
滾輪下的含羞草  
春雨  
大雪過後  
交會時的亮光  
亮光下的影子  
纏繞的蔓藤  
湯匙與高跟鞋  
一個預備好的人 

輯二:你的瀑布發聲,深淵就與深淵響應  
就是神蹟  
心中的巨鱷  
世紀末的傳奇  
施行聖禮的女傳道 
來自伯格曼的啟發 
天天  
樟樹旁的對話 
有祂在  
我所得的,你為我持守──告別了,2009年  
燦爛閃耀的喜悅──再讀以賽亞書

 滾輪下的含羞草

天還沒亮,我聽見窗戶那裡有人在敲,很輕的聲音,敲了兩下,停頓一會,再敲幾下。我過去打開窗,是秀青。趕緊開大門讓她進來,見她臉上一大片瘀青,眼睛底下黑了一塊。

「他又打妳了?」潔子從玻璃櫥櫃找出藥箱,我去溫一杯牛奶遞給她。秀青尚未開口就哭起來:「每次都是這樣,他前天到我娘家窗口叫我出去,我不肯,他就跪在那裡跪一整夜。可是我一回家,情況還是跟以前一樣。」

潔子整理著瓶瓶罐罐,把紗布裹好收起來,問她:「那這一次妳準備要怎麼辦?」
秀青低下頭來:「我還是想要離開他,我受不了這樣折磨……。你們上次講的那個婦女中途之家,我去好了。」

秀青的丈夫文祥有吸食毒品的問題,我們自從認識他們這一家之後,持續關心他們、幫助他們。然而,我們也越來越感覺無力再幫下去:他們的模式反覆如此,文祥沒錢買毒品的時候,總是跟秀青伸手要錢,不肯給錢就遭他拳打腳踢,秀青就跑回娘家。娘家也不遠,就在一條街外的距離,娘家的人總是義憤填膺一番,發毒誓非要了斷他們兩人的糾纏。其實他們的三個孩子早就在外祖家裡,這對夫妻無力照管他們。文祥總趁著夜深人靜之際,跑到岳家三合院的埕子邊,他一吹口哨秀青就會出來,抱著他哭,乍看好像都是旁人拆散他們似的。文祥這時總是訴說心聲,苦苦哀求妻子回來,而秀青也總是熬不過他的懇求,一次又一次心軟相信他這一回必定洗心革面,就跟著回去;然後故事再重演一遍,又一遍。

認識我們以後,他們似乎找到一條出路,有一陣子夫妻兩人都跟著我們讀聖經、參加聚會。特別是秀青,我帶領她一對一慕道課程,她對上帝的話語很有反應,願意信主也勸文祥信主,他們都準備要接受洗禮。這種現象,當然也大大激勵我們這兩個開拓教會的女宣教士,更加賣力探訪關懷他們。

文祥並不是那麼穩定,他努力過,試圖振作起來,也想好好工作賺錢養家,可是沒有幾天遇到什麼不如意,就又回到毒品裡頭。那些做慣他生意的人也不會放過他,不時就要找他去泡茶聊天,然後在桌子底下完成交易。

這一年暑假,就讀神學院的正修、雪妮夫婦來到魚池實習,正修過去曾經吸毒坐牢,在監獄裡悔改信主之後,立志奉獻作傳道。他跟文祥一見如故,非常談得來。正修建議我們要讓文祥進晨曦會戒毒,我們跟秀青一起鼓勵他去,文祥也已經點頭答應了,就在要去的前一天失蹤,之後關起了門,拒絕我們所有人的探訪和關懷,也禁止秀青再跟我們有任何聯絡。

秀青告訴我們,這一次是她偷跑出來的,他把窗戶釘上木板條,大門封死;秀青半夜起來搖下了一塊鬆動的木板,從窗戶爬出來,找到福音中心這裡。我們答應天一亮就去聯絡曾經介紹過的社福機構,但聯絡過後還沒有找到秀青,就聽說她又回去了。然後,故事又重演一遍。

秀青的妹妹秀紅也開始來找我們,談她姊姊的問題:「不是只有那個鍾文祥有問題,我覺得我姊也一樣有問題,她根本離不開她丈夫,我媽說他們兩人是相欠債。」

她停頓了一下,想一想還是說了:「我覺得鍾文祥一定用了什麼邪術,不然我姊怎麼都走不出來?真是邪門。」


我們還是繼續關懷,當她苦苦提出要求時,也再一次積極聯絡中途之家,以及一些主內的相關機構幫助秀青,都安排好以後,到了要去的前一天,忽然人就失蹤了。過了幾天又看到她,在自家那個小雜貨舖忙進忙出,補貨進貨,文祥也在鋪子裡,幫忙搬貨上架,看樣子夫妻又言歸於好。這種情節一再重覆,感覺被耍還算小事,最難過的是,文祥越來越視我們為眼中釘。

元旦過後,秀青又跑掉了,沒人知道她跑到哪裡。文祥找到岳母家,把秀青的媽媽阿緞嫂打傷了,這一回阿緞嫂絕不善罷甘休,非要告上法院。文祥被判了好幾個月刑期,但是可處以易科罰金,秀青到處籌錢,後來錢還是跟阿緞嫂要的。他們之間的帳,別人實在算不清楚。不過法院同時也把三個孩子的監護權判給阿緞嫂,之後我們見這三個孩子只在外婆家進進出出,神情顯得比從前開朗許多。

* * *

春節過後才回家探望家人,妹妹跟我提起從前讀過的一首詩,問我出處在哪裡:

「公無渡河,公竟渡河。墮河而死,當奈公何!」

我直覺以為是在詩經裡頭,她說不是,詩經裡沒有這首短詩。我笑著說:「我哪知道?我又不是中文系的。」

妹妹也笑著說:「我還以為你甚麼都知道呢。」後來,還是從書上找到了。這詩名為《箜篌引》,出於漢朝的樂府詩。朝鮮津卒霍里子高妻麗玉所作。子高晨起渡船濯河,見到一白頭狂夫,被髮提壺,亂流而渡,其妻隨而止之,不及,遂墮河水死。於是援箜篌而鼓之,作此歌,聲甚悽愴,曲終,自投河而死。子高回家告訴妻子麗玉。麗玉傷感,乃引箜篌而寫其聲,聞者莫不墮淚。

我們姐妹如同過去說說笑笑,時當年節團圓歡聚,卻不知為何忽然談到這首詩,事後回想,恍然感悟莫非這是預警。

春節後回魚池,有一天我自己一人開車往鄰村去,經過秀青家的小雜貨鋪,心裡一動還是停下來去打招呼。秀青雙頰凹陷,眼睛裡有一股惶惑不安的神色。我說:「你怎麼越來越瘦?」

她勉強擠出笑容:「沒有啊,日子還不就這麼過?」
說著往裡面的門瞥過去一眼,簾子掀開,文祥走了出來,他一見是我,神情很不自在,但是仍然笑臉招呼,該有的問候都沒有減少。不過一提到潔子,文祥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凌厲的光,令我背脊不由得一涼:「我是很感謝你們的照顧。可是我知道邵老師也有跟我岳母他們說,叫他們去告我。」

我一聽覺得這真是天大的冤枉,潔子跟我從來不在這樣的事上,隨便跟人亂出主意:「文祥哥你誤會了,我跟邵老師絕對不會隨便扯進別人家的家務事,你不要這樣想。」

他還是不相信我的話:「我丈母娘,還有我那小姨子,她們不是都最聽你們的話?」一回頭看到秀青的眼神躲避著我,我立刻明白這話是誰說的了。氣氛越來越尷尬,只好匆匆告辭。

主日的早晨接到秀青的電話,聲音顯得慌亂不堪:「李老師你趕快過來,文祥出事了……我媽媽……送到醫院急救……。」

我趕到醫院去,他們一家人都迎上來,只有秀青跌坐在地上,散著一頭亂髮,搥打著自己的胸口,哭聲淒厲:「為什麼不連我一起殺了算了?我也不想活啊!」

其他人七嘴八舌,我總算聽出了整個輪廓:阿緞嫂向來有這習慣,就是每逢初一十五,天還沒有亮,就到村子裡的廟宇天賢宮,打掃上香,供奉鮮花水果;天賢宮離秀青開的雜貨鋪沒有多遠。這天一大早,文祥拿著一把柴刀躲在廟旁燒金紙的香塔後頭,趁岳母一進廟裡就從後面砍殺她,砍了一共廿七刀。等到他人趕到時文祥早已不知去向,阿緞嫂在送醫的途中就斷了氣。

在回教會的路途上心思茫然,隱約之中感覺這件事似乎遲早會發生,所以並沒有過度意外。我回想著那天文祥跟我說話的內容,以及他眼中偶然一閃凌厲的光,驀地整顆心提到喉頭:他下一個目標會是潔子嗎?今天潔子負責講道,他會不會在眾人安靜聽道的時候,衝進教會?如果他殺紅了眼,誰也攔不住的話該怎麼辦?之所以這樣聯想,是因為前不多久才得知國外有一位牧者前輩,就在證道的時候,被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持槍射殺。這種悲劇也會發生在我們身上嗎?若有需要,我們並不推辭為主殉道,但祂是否真的會使用這個方法?

下午消息傳來:文祥殺了岳母以後,回到他家祖厝吞下大量農藥,被人送醫急救,有生命的危險。說句良心話,我一聽到這事,第一個反應竟然是鬆了一口氣,因為至少今夜可以睡得比較安穩,不必害怕他不知甚麼時候找上門來,手上舉著那把血跡模糊的柴刀。

文祥拖了五天才斷氣,村子裡街坊鄰居議論紛紛,不准他的家人把文祥的骨灰帶進這個村。秀青回到娘家,一進門就跪在地上,額頭都磕碰出血來。那些娘家的叔伯們,揚言要把她和三個孩子都趕出去,最後來是她的老祖父和父親出面,眼淚漣漣向大家說情,娘家叔伯們咬牙切齒一甩手出門去了。秀青跪在門邊,聲嘶力竭哭喊著母親,用頭去撞棺材,三個孩子瑟縮地躲在角落。我們過去伸手把她拉起來。

秀紅木木然站在一旁,也沒哭,整個人都脫了形。見到我們的時候,眼睛才顯出一點光亮,她緊握住我們的手,說到教會的姐妹英英下午陪她去停屍間,法醫驗過以後,沒有人敢去那裡領回遺體,連她都不敢看自己母親血肉模糊的慘狀,英英竟然絲毫不懼,進出停屍間幫她處理一切事務,陪伴她扶棺回家,還一路安慰她。秀紅說:「這個恩德,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。」

一切平靜以後,我還是常常回想到春節時跟妹妹談論的那一首短短的詩《箜篌引》:

「公無渡河,公竟渡河。墮河而死,當奈公何!」

* * *

小意今年暑期到我們家裡幫忙家務,自從潔子罹癌又退休以後,我們需要有人到家裡幫忙。小意自小學五年級開始參加教會的安親班課輔,現在就讀國立高工,明年就要畢業了。這個孩子小時後程度不佳,可是很認真,潔子幫她加強數學。自從在教會參加安親課輔以後,也固定參加兒童主日學、青少契。去年她在教會接受洗禮,邱傳道帶著她與另外幾個孩子,組成青少年敬拜團。我們的家務事並不多,上午幫忙打掃清理,下午我就帶她一起查考聖經,或者讀其他的書。我作飯時她總是在一旁洗菜,一面做事一面聊天。有一次我們聊著聊著,小意說到起自己的身世:她小學一年級時母親過世,三年級時父親過世;這對年輕夫妻留下了兩兒兩女,小意是第三個,他們都跟著祖父母過活,七年前阿公帶著這四個孫子搬遷到長寮尾,以種菜賣菜維生養活他們,在這之前住在天賢宮附近,那裡有他們的祖厝。

「天賢宮?你小時候住在那裏?」我有點不可置信:「那你記不記得那裡有一個雜貨鋪?」
小意說:「我知道。那個雜貨舖的老闆娘跟我媽很要好。」

她甚至也知道曾經發生過的那個慘案,因為那是一個重大的新聞。
一個模糊的印象浮現出來,我問小意:「你媽媽是不是原住民?長得很漂亮?」
小意點點頭:「對。我媽媽是很漂亮,可是她愛喝酒。她是喝酒死掉的。」

從前的記憶又浮上心頭。我記得那時候秀青的雜貨鋪,常有一個鄰居太太來找她,卅多歲,甩著一頭蓬鬆的捲髮,歌喉很有磁性;我跟秀青上慕道課程,她過來買酒,一面說自己也是信耶穌的,我勸她一起來上慕道課程,她答應了,可是沒多久,秀青告訴我這個太太死了。

「可憐哪,孩子還那麼小,人是個好人,就是愛喝酒。」

我們嗟嘆一番,事情也就過去了,忘記了。畢竟,我那時候的心力完全放在秀青一家的事上,這個印象浮光掠影,不復存在於心底。但是,我跟小意聊到這件事的時候才赫然發現,我們會忘記的事,上帝不會忘記,祂總是在生命某個時刻裡,容許某件事浮出水面,藉此對你說話,讓你檢視過往,說不定也讓你透視未來。

對我來說,秀青可說是一個失敗的案例。我們曾經盡最大的心力幫助她和她丈夫,卻料想不到整個情況走到公無渡河的悲慘局面。這個故事傷痕累累,血跡斑斑,之後我只想盡己全力把它忘記;這十年以來,總覺得心底有某個傷痛不能碰,表面上結痂、癒合,可是不小心碰觸到了,還是會隱隱作痛。

直到遇見小意。

她帶來母親從前的照片給我看,我確認就是那位漂亮的原住民婦女。小意對於父母之間發生過的許多糾葛不甚明瞭,為什麼兩人在年輕歲月就離世,也無法探究,因為阿公從來都不跟孩子們說起。我告訴她從前跟她母親的見面之緣,即使只有一點點牽連,似乎也給小意帶來不尋常的意義。小意從小沒有母親,我則是單身未婚,有時會渴望有一個貼心的女兒,可以談心作伴。我們兩人站在流理台前,一面洗菜一面聊天,流水從水龍頭汨汨流下,彷彿一雙溫柔的手,撫慰著兩顆曾經傷痛的心。炒鍋油熱後丟下蔥蒜爆香,等一下洗淨的青菜就要下鍋。輕快的笑聲充溢在小小的廚房裡,小意不知為何事叫了我一聲,回頭見到她明亮的雙眸,微笑的嘴角,我說:「小意,你作我的女兒好了。」

她大笑起來:「可是,邱傳道和韋老師都跟我說過同樣的話耶!」
她又想了一下:「我覺得教會真像一個家。」 

我把菜盛進盤子裡,叫小意擺好碗筷以後去請邵老師出來吃飯。
忽然發現,那個碰觸不得的傷痛,似乎開始癒合。這一次,大概會完全好起來。

 幕後花絮

關於《祂展開翅膀》的二三事 余欣穎(《祂展開翅膀》責任編輯)

  誰是李約?

  新手編輯,很榮幸就編輯到一本好看的書,之所以說好看,是因為作者李約很會講故事。李約李姐不僅口齒伶俐,說起故事來行雲流水,流暢度渾然天成,不用口說故事時,她就用筆講故事。有些故事在我們的筆下,可能只是一個平淡無奇的流水帳,但在她的筆下,卻成為一齣齣富含情感堆疊、情節鋪陳、高潮迭起、令人想知道下回如何分曉的戲劇。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印象呢?有些事情,細細回想,便發現早有蛛絲馬跡可循。

 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李姐時,是2006年的校園文字寫作營,李姐那時候擔任小說組的講員。礙於年代久遠加上記性不好,她那時候說什麼,現在似乎忘了差不多了。但印象深刻是,這位傳道人不只會講聖經,還還可以用莫言或一些中國作家的作品,來談時代、苦難與信仰,並且把文學講得這麼平易近人,把人性洞悉得如此透徹,令人感到十分詫異而佩服。

  那時,她特別舉張承志的小說《西省暗殺考》為例,清末時發生回民屠殺漢人的慘案,左宗棠被派遣,亦屠殺了不少回民,最終平定回亂。這種記史角度,一直是以漢人的觀點出發的,因而我們從小被教育平定回亂是左宗棠的豐功偉業,卻鮮少從回民的處境來思考這件歷史事件的意義,也忽略了種族間的肅清從來就不是單方面的問題,甚至在歌功頌德間,就沒有去思考不同種族間究竟何謂真正的和平共處。像《西省暗殺考》這種好的小說,就提供了另一種思考觀點和架構,讓我們不致落入單一侷限的思考框架裡頭。信仰,非常需要好的小說來幫助我們轉換觀點,跳脫狹隘的群體觀,學習去成就更大的善。

  當時,寫作營結束後,我以為就結束了。從沒想過,能夠有機會再跟這樣一位令我尊敬、充滿文學素養的傳道人相遇。

  再見李約

  再次和李姐碰面,是今年的一月。去年知道自己要編的第一本書,是李姐的《祂展開翅膀》,又被編輯主管告知,一月李姐會北上,屆時可以跟她吃飯,坐下來好好聊聊她的文章要怎麼成書,心中難免誠惶誠恐。見面前的那個週末,我幾乎就泡在她的文字裡,讀過她一篇又一篇的文章。這些文章原本是在校園雜誌專欄發表的文章,從2003年一發表,到2010年才停,一寫就是七年,反覆閱讀著她筆下那些人物生命故事的轉變:潔子、阿麗、義仔、春雨、言歡、心裡……,好像也跟著她參與了在魚池鄉村福音工作七年來的更迭變化。

  見面的那天,李姐本著她喜歡分享、善於表達、真摯敞開的性格,一見面就不避諱聊起她的同工潔子生病的狀況,甚至說潔子還比她看得開,認為離世就是回到主那裡,在那裡有最好的獎賞,因而遺囑都寫好了,一切從簡,連要獻上的花也可以免了;反倒是李姐這個要照顧潔子的人,要調整服事重心,也需要轉換心情,氣色看起來比潔子還要糟,經常被人誤認為她才是病人。

  見面前惡補猛讀李姐的文章,看到她和潔子十八年前,回應神的呼召,一起從同學到同工,從華神完成裝備到魚池正式開拓教會;當時魚池沒有一間教會,她們兩人彼此配搭的情誼,猶如摩西和亞倫、保羅與巴拿巴的同工關係,令我非常感動。如今潔子生病,她和李姐其實都很不好過,但聽著李姐用輕鬆詼諧的方式說著上帝給他們的劇本,以及她們一步步的調整重心、預備離開親手開拓與建造的教會、退居幕後帶領新同工等等不易的挑戰。或是在這樣的過程中,漸漸發現她們離開魚池,並不是所謂的熄燈或結束營業那樣傷感;她們雖然離開,但在那裡所立下的根基,反而是個起點,讓更多的故事得以繼續發展,讓更多新的可能性得以開展,似乎也不覺得那麼沉重了。

  魚池鄉的那個午後
第三次跟李姐碰面,則在三月初。

  這次是我從台北下到中台灣的魚池,與李姐洽談《祂展開翅膀》的編輯事宜。會想要親自造訪一趟魚池鄉,是因為想要在這本書裡增添一些照片,讓讀者在讀李姐濃厚綿密的文字時,能有些停頓呼吸的空間。平時或多或少有在拍照,想當然也可以從舊有的圖庫中,找一些風景照或是花草照使用,但搜尋時怎麼樣就是覺得不對勁,少了一些魚池當地的味道。因而,很倉促地於前一個禮拜問李姐能否到魚池一趟。熱心的李姐雖然要照顧不停進出醫院的潔子,卻仍迅速幫我們聯絡好魚池禮拜堂的同工,讓我們當天可以借宿一晚,順利成行。

  那天,聊了許多。李姐談到她從小就是嗜「字」如命的小孩,照她媽媽的說法,只要有字的東西,她幾乎就會拿來讀。直到有一天,她讀到王安憶曾經用「餵飽自己的雙眼」,來形容這樣的狀態,覺得非常貼切。大學時,她是標準的文藝青年,留著一頭長髮,喜歡穿著長裙。她笑說:「大概就是有點像齊豫那類的氣質吧!」常常泡在咖啡館裡閱讀和寫作,一寫就是八千字。

  後來,喜歡俄國文學的隨行企劃同工,和李姐聊了托爾斯泰和杜斯妥也夫斯基,也談了《卡拉馬助夫兄弟們》裡面的信仰意涵。我則跟李姐聊起了柏格曼。

  電影中的心靈交會

  第二次跟李姐碰面時跟李姐提過,她所有的文章中,我最印象深刻的就是〈來自伯格曼的啟發〉,因為我也喜歡柏格曼。記得當時李姐回我:「她寫過所有的文章,也最滿意柏格曼那篇。」但接下去就帶著不解的納悶與疑惑問我:「但是為什麼?柏格曼很老欸……。」言下之意就是,年輕如我應該不會喜歡那些過氣的老人家,或者也意味著可我太年輕,能夠體會柏格曼在電影裡頭要表達的東西嗎?
 
這次見面,我有機會跟她說明,為什麼我會喜歡柏格曼。雖然只是一次無意間看到《野草莓》這部電影,發現這位導演的敘事步調,很符合自己看電影能夠思考的速度,也覺得很難得有一位導演,如此認真地去思考關於生命和信仰的問題。

  《野草莓》和《第七封印》同一年完成,那個時期柏格曼對信仰的思考雖未明確,還是丟出了某些石頭,泛起了些許可能性的漣漪。他的電影往往反映出他真實人生的紊亂與難解,即便柏格曼自身最終走向虛無,但透過電影,他似乎也比其他人都更認真嚴肅地去看待自己所遭遇的問題。或許若沒有電影,柏格曼的生命會是更加找不到出口。透過電影藝術,柏格曼才會是柏格曼。

  不知道為什麼,結束那天的聊天後,李姐突然跟我說:「欣穎,不瞞妳說。一月我們第一次見面,看到妳時,我心中在想,這麼年輕的一位姊妹來編我的書,她會懂得我要表達的嗎?不過經過上次和這次跟妳聊天後,我很感謝主,妳懂的。」

  風暴過後的那一株苗芽
年輕時作為一個愛好寫作的人,李姐說她一直記得張愛玲說過的:「出名要趁早。」

  歷經魚池十八年的事奉歲月,李姐的寫作風格和動機,都變得和年輕時的寫作非常不一樣。不是為了成名,而是因為上帝要她寫下這些故事。我雖然無從讀到李姐年輕時的文字,但想起了書名會時,曾摘錄李姐的一段文字,表達這種轉變:

  走過為賦新辭強說愁的寫作階段,經歷事奉底層小人物後,如今更加明白文學與寫作的意義:「原來苦悶的象徵並不是指那種少年不識愁滋味,為賦新辭強說愁,乃是經歷過生命的破碎、掙扎、甚至走過苦難和絕望之後的心境,在烽火或者風暴過後滿目瘡痍的凌亂之下,偶然發出一絲綠意,一株小小的苗芽,那個生命的抒發,就是文學的契機。」

  李姐如今半百年歲,終於要出第一本書了。而我卻想說,我真的很榮幸,可以成為李姐第一本書的編輯,也可以第一次當編輯,就編到如此精采的一本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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